信報龍虎山下專欄

在毛博士的父親成為一名獨當一面的企業家之前，他曾是家族生意的繼承者。但這不但沒有為他帶來愉悅，反而更覺身心疲累。因此，他告誡自己的孩子應該努力追求自己夢想，而非跟隨他的步伐。

為追求自己的興趣，毛博士唸本科的時候主修了經濟學，並在畢業以後修讀經濟學碩士課程。亮眼的成績和強大的商業觸覺，令他獲得了在瑞士某知名私人銀行中進行有關股權研究的實習機會。縱使晉身私人銀行是許多商科生的夢想，但毛博士卻對覺得銀行家的生活枯燥乏味。

儘管業內大多數的從業者都只有興趣了解經濟模型和金融方程如何能幫助他們進行交易，但毛博士卻對這些模型和方程背後的運作原理深感興趣。探索未知的事物，並通過科學推論來證明假設，都是毛博士認為學習金融相關知識有趣的原因。最終，毛博士修讀了金融學的博士課程並成為一名金融學者。

在毛博士早期的學術生涯中，他曾認為教學只是種義務，但他的思想慢慢地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並開始主動與學生建立友好的關係。毛博士早期曾在美國任教，和亞洲地區相比，美國大學的課堂規模較小，一名教授通常只需照顧約20多名學生。利用小班授課的優勢，毛博士主動去了解和幫助同學在學業和職業選擇上遇到的問題。這段經歷令毛博士覺得能成為教師是一種榮幸。對毛博士而言，憑藉自己經驗和知識協助同學認清自己未來的發展方向非常有意義。

修讀博士學位並非晉身投行的最佳途徑

儘管毛博士歡迎學生加入學術界，但他強調學者之路並不適合所有人。只有那些對知識創造充滿熱情，並且極具耐性的人才能適應學者的生活。創造新知識殊非易事，即便大多數人都喜歡創造新思維的過程，但若要花上數週、數月甚至數年時間無間斷地閱讀文獻，並就著同一個問題不斷思索，對不少人來說十分無聊。而且在研究的過程中，失敗和錯誤會不斷窒礙研究進度，迫使研究人員重新開發或審視自己設計的模型。但毛博士認為，人們仍然可以從研究的苦海中覓得快樂。成功發現一般人看不到的規律，並在研討會中與其他志同道合的人分享自己的成果，都是毛博士認為是研究生涯中的「小確幸」。

儘管獲得博士學位可以幫助你在投資銀行的後台辦公室中找到工作，但毛博士認為這種策略並不經濟。修讀博士學位過程甚為艱鉅，而且還需要花費四到六年的時間完成。在此段時間內，選擇投身銀行業的人可能已經晉升了好幾次。此外，在博士學位中習得的研究技能，與私人研究團隊所要求的技能並不完全兼容。學界並沒有為學者的研究工作設下時限，更給予他們在主題選擇上絕對的自由，但金融機構則對研究團隊的工作有著明確的要求和規範。故一個在學界浸淫日久的學者，或者會很難適應商界的節奏。

多年來，毛博士對外匯匯率的研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最新的論文集中研究投資者在外匯市場上所面臨的風險，以及減輕和對沖這些風險的方法。毛博士指出，儘管現今學界的金融模型都能夠透切解釋不同的經濟現象，但它們在分析外匯市場風險背後的經濟力量的表現卻未如理想。為了解決這個難題。毛博士從數據理論和實質數據上著手處理。

從數據理論的層面出發，毛博士正研究來自不同國家的投資者，他們如何透過投資不同的資產組合以減低風險，以及研究他們的投資策略與外匯匯率之間的關係。從實戰經驗的角度出發，毛博士亦會研究怎樣的風險組合才能產生最高的平均回報。此外，毛博士還會研究外匯市場中不同的風險產品的風險補償。毛博士認為這項研究對貨幣交易員、旨在對沖風險的高淨值個體戶、跨國企業、甚至全球各地的中央銀行都非常有用。

以香港金融管理局（金管局）為例，它被特區政府委以維持港元與美元之間的聯繫匯率穩定的重任。然而，由於本地和美國經濟的週期性影響，以及一些未能預料的經濟衝擊都會影響聯繫匯率的穩定性，金管局必須定期買賣美元以穩定匯率。因此，深入了解外匯市場的風險，以及認知貨幣干預政策所帶來的成本，對央行中人極為重要。

除了研究外匯匯率外，毛博士還利用美國軍方的數據研究退伍軍人退休金的時間折現率。

在美軍中，士兵可以選擇沿用一般的退休金計劃，或者從將來的退休金中預先取得現金津貼。這些數據使毛博士能夠估算美軍退休金的時間折扣率。基於這些結論，毛博士還發現不同士兵的退休金折現率之間存在巨大的時間差異。經過進一步研究，毛博士發現，當地的宏觀經濟變化，特別是房地產價格的變化，對美軍退休金的時間折扣率有重大影響。

在美國，如果您的房產價值升值，業主可以選擇抵押物業，並從銀行借取更多的貸款以提高自己的消費水平或者作投資用途。但同時間，房產價值升值亦可能會使某些人「覺得自己很富有」，繼而增加自己的消費支出。在2007年至2009年美國住房市場崩潰之後，制定有效的房地產政策一直成為美國政府的重中之重。因此，了解「放寬借貸限額」和「放寬房產買賣政策」兩者之間誰更能夠有效地刺激經濟至關重要。若我們把問題的主角換成香港，那香港政府向市民發放現金是否是一種振興當地經濟的有效政策呢？

自金融科技的熱潮開始以來，市場就有聲音表達出對被金融科技公司詐騙的憂慮。他們懷疑金融科技公司正在透過訛騙投資者購買一些複雜且昂貴的技術來解決一些可以由廉價替代品處理的簡單工作以牟取暴利。毛博士曾聽說一家業務從不涉及區塊鏈技術的公司為了炒作「區塊鏈」牟利，特意在公司名稱中添加了「區塊鏈」一詞。改名以後，該公司的股價立即大幅上漲，但在被揭穿後便馬上暴跌。

儘管無法防止這類弊病，毛博士認為，金融科技的發展確實為市場注入了新動力。比方說，眾籌平台的出現使許多被傳統金融機構拒諸門外的微型初創企業獲得了資本。眾籌平台在推動社會議程方面也有顯著的作用。比方說，在2019年10月，YouTuber MrBeast和Mark Rober啟動了一項名為TeamTrees的計劃，旨在籌集2000萬美元以種植2000萬棵樹。該項目在互聯網上獲得了壓倒性的積極反饋。直至2019年12月為止，TeamTrees的廣告已出現在8000多個YouTube視頻中。該計劃還引起了如馬斯克（Elon Musk）之類的富豪的關注。他為計劃捐贈了一百萬美元，同時亦更改了他的Twitter帳戶名稱為Treelon。隨後，Shopify的首席執行官托比亞斯·呂特克（Tobias Lütke），亦為TeamTrees捐贈了一百萬零一美元。TeamTrees於2019年12月實現了其眾籌2000萬美元的目標。

機器學習是另一個改變市場規則的因素。與傳統公式相比，人工智能可以有效地處理大量的原始數據以準確計算和預測數據。儘管人工智能產生的數據非常準確，但毛博士認為其主要問題在於其操作模式的不透明性。人工智能只能向用戶呈現結果，但不能夠向用家展示出它產生結果的方法。儘管金融機構可能並不熱衷於求真，但人工智能的不透明性或多或少暗示著人工智能在金融以外的領域，例如政策研究，不會有太大的功效。在研究政策或預測某項政策的影響時，了解不同因素在事件中扮演著什麼角色，以及不同因素之間如何相互影響，對於政策制定至關重要。政府有平衡不同持份者的利益的責任，僅僅關注結果而不分析背後因由有可能會產生災難性的結果。

加入香港大學以後，毛博士希望能對同學的個人發展產生正面積極的影響。雖然毛博士在香港大學只是任教了一個學期，但他觀察到與西方國家相比，本港的學生相對害羞。毛勒博士理解在公開場合演講對很多人而言是種挑戰，而他本人也經過多年訓練才能克服這心理關口。毛博士熱衷於與學生間了友好關係，但目前香港的課堂規模較大，實踐起來相對困難。

此外，受到港大經管學院院長蔡洪濱教授立志把港大商學院推上世界尖端決心的推動，毛博士希望能通過利用香港大學的聲譽和聯繫建立一個國際匯率專家小組，為全球的學界及商界作出貢獻。